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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那边。”老爷子不耐烦地指高抵屋顶的兰花架子,催着陆拾染过去。
陆拾染身上的衣裳半湿半干,也不舒服。但是这屋子连个房间也没有,四处大敞,怎么好洗?
“去呀,不想拿工资了吗?每个月给你三百块,你去哪里挣,我才一个月四百块!年轻人不好好珍惜工作,以后想靠谁?靠老天?”老爷子手掌在椅子扶手上用力拍,大声责备。
三百块一个月的岁月,那是二十年前吧?陆拾染突然发现老爷子的手在轻轻颤抖,这是帕金森症,老爷子在慢慢失去记忆呢!
“去洗。”封景琛的眉眼间却渐渐舒展,指着兰花架子沉声说道:“算你通过试用。”
“不去。”陆拾染抱紧双臂,警惕地看着他。
封景琛瞳仁微缩,抓着她的手腕,把她推到了架子后面,淡淡地说:“不想让我给你洗,就赶紧开始。”
见过恶劣的土豪,没见过逼人洗澡的土豪!而且她也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浴池,兰花丛中隐藏着一池花朵形状的水池,碧蓝的水轻轻荡漾,雨花石在水底静卧着,氤氲的水汽在池子上方萦绕。
“你偷看怎么办?”陆拾染戒备地瞪着他问。
“有人愿意偷看你?”封景琛唇角挑着一抹讥笑,转身走开。
陆拾染气得半死,她只是衣服颜色黯沉一点,这脸,这身材,那可是百分百的好!土豪,你有眼光吗?
陆拾染又看老爷子,正背对这边,弓着腰颤微微地给小兰花擦叶片。灯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,让陆拾染想到自己去世的爷爷。爷爷和爸爸,是世上最疼爱她的两个人,爷爷那年病逝前也是这样,记忆模糊不清,有时候又把她当成了三岁的孩子,非要喂她吃饭……
人都会老、都会走。人生路越往前,身边的人就会越少。陆拾染眼眶有些湿,她不想失去爸爸。
架子上放着全新的蓝色的护士服,足有十多套。陆拾染抹了抹湿滑的脖子,没敢跳下去洗,换了套护士衣,小心翼翼地走出去。
老爷子已经抱着小熊睡着了,发出轻缓的呼吸声。
陆拾染拉起毯子给他盖好,轻手轻脚地退开。土豪虽然高傲恶劣,但他好像很听老爷子的话,是个有孝心的人。有孝心的男人品质都不错的,如此一想,她对土豪的印象又好了一点。
她可以回去了吗?犹豫了一会儿,轻轻走向站在窗口的他。
一手在裤兜里,一手端着青瓷茶杯,窗外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,镀上一层柔辉。听到动静,他缓缓转头。陆拾染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拍,就是这姿势,就是这转脸的角度……
是他吗?
“你、你是不是在……”她嗫嚅着问。
他眉心微拧,抬手摸了过来,陆拾染呆住,不知道他要干什么。
“这是碧悦,很贵。”他的手擦过她的头发,伸到她的脑后,把一片兰草叶子扶正。
陆拾染闻到了他指尖兰花的香,肚里的话说不出来了。
真是他吗?十八岁那年,她偷看了整整半年的神秘男人!那晚她十八岁生日,喝醉了酒给自己壮胆,悄悄爬窗进去,想看清他的脸,结果被他抱在怀里,稀里糊涂把初吻奉献出去的男人!
那是她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事。什么后果都没有想,就是想知道他正面是什么样子,为什么他每周六晚上八点都出现在白色的栏杆那里,端一只青瓷茶杯,优雅而且神秘。
不过,应该是她认错了吧!那个人已经死了,整栋别墅都被大火吞没了,警察抬了四五具尸骨出去,宣称一个也没有逃出来。
她回国的时候,在那堆废墟前哭了十分钟,哀悼那个侧面好看至极的男人,还有莫名其妙没了的初吻。
十八岁的青葱时光早就消失了,外婆走了,爸爸倒下了,许杨泽背叛誓言了,她拥有的东西正一件一件地从她的生命里离开,唯独回忆还在她的脑海里深深镌刻,葱翠如新。
“赔不起就赔不起。”她扭过头,嘴角轻撇:“老爷子睡了,我可以回去了吗?”
“嗯。”他放下茶杯,淡漠地转开视线。
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,雨越下越大了,陆拾染有点害怕,一个人怎么走?她不指望他会开车送她。
“那边有床。”他转身走向电梯,丝毫没有要带着她的意思。
偌大的厅中,只有她站在花丛里,眼睁睁看着电梯下去。
要疯了!陌生的地方,满脑子的心事,她要怎么睡得着?古色古香的床在另一个兰花架子后面。陆拾染倒下去,一挥手,拍死了一只专食花汁的蚊子。
老爷子睡得很安静,从花叶的缝隙看过去,小熊正对着她的床头。
是他女儿小熊吧?在哪里见过?
陆拾染摸出手机,飞快百度姓封的土豪。本市实在没有一个姓封的有钱人呢,对了,找林晴诗,她是八卦大王。
“染染。”林晴诗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,“正要找你呢,你知道新的六星级大酒店是谁开的吗?我们正好做他们的广告,看到他的资料了。天啦,好帅好帅,你知道吗,他就是麋鹿岛的主人!这得多有钱啊,买得起小岛!”
“叫什么?”陆拾染好奇地问。
“封景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