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：鬼气（求收藏、推荐）

　　只有天上在，更无山于齐。举头红日近，回首白云低。

　　崔婉立于崖顶之上，感受往来微风之中的充盈灵气，盘膝而坐，双眼微闭，玄英剑平放于膝盖之上，静心修炼。

　　纯灵之体，本就是绝佳的修真体质，一旦入定，天地灵气便会汹涌而入，通过周身各大穴道，运转一周天，最终汇于脑中灵海。

　　数年之中，崔婉谨遵师命，时刻不敢懈怠，修为已至神动，料想再过几年便可修出元婴。

　　反观秦剑，临崖而坐，一袭白衣飘然，手持短笛，双目微闭。

　　近日悟得一曲笛音，秦剑吹奏数遍，却总觉得某些音符掺杂一丝邪性，并非完全纯净，每当吹奏至此，围拢听音的鸟儿便要惊飞，盘旋数次才敢落下。

　　究竟何处出了问题？

　　秦剑苦思良久，轻轻叹息。

　　这时，玄鬼的声音从地阴珠中传出，直接响彻在秦剑脑海：“秦剑小儿，今日你还未修炼我玄鬼的太阴鬼篹功法。”

　　秦剑意识渗透至地阴珠之中，见那天魔玄鬼大阵灵气充盈，散发淡蓝与墨黑交织的光芒，四大神兽图腾业已稳定，安然驻守大阵四方，便道：“这天魔玄鬼大阵已然修复如初，玄鬼老伯切莫忧心，我晚些时候继续修炼便是。”

　　说完，秦剑再次闭起双眼，继续领悟笛曲。

　　玄鬼哑然，无可奈何。

　　五年起始，秦剑苦心领悟太阴鬼篹中的鬼灵阵法一脉精髓，终日吸纳天地灵气，用以补充阵法，历时两年，终于赶在天魔玄鬼大阵油尽灯枯之间，将其修补完毕，免去了玄鬼老祖魂飞魄散之忧。

　　然而接下来三年，秦剑却终日与百鸟为伍，临崖吹笛，修炼太阴鬼篹的时间尚且不足十分之一。对此，玄鬼虽然焦急，却是无可奈何。

　　玄鬼时常叹息：“此子天资出众，与世无争，以后要么成为天纵之才，声震神州，要么便是一介酸腐书生，可惜可惜。”

　　良久，秦剑苦思无果，起身立于崖边，见崔婉苦苦修炼，心中一念、一叹、一哀。

　　念天地悠悠，平静祥和，万物自然，自有其道。

　　叹修真异士，苦心求索，与天抗争，孤独凄苦。

　　哀凡世生灵，种种欢愉，顷刻之间，化为尘土。

　　眼观长天，红日已落，乌云弥漫，即将一场暴雨。

　　秦剑盘膝坐下，一面吸纳天地灵气，一面于心中反复演练那太阴鬼篹中的秘法。

　　震魂术，太阴鬼篹精髓所在，直接影响魂魄，扰乱心神，若是修得极致，可瞬间将人的魂魄震出体外。

　　驱鬼术，控制鬼体，为己所用。

　　鬼灵阵法，包含三大阵法，复杂繁冗，远非一朝一夕可以理解，那天魔玄鬼大阵正是三大阵法之一。

　　一炷香的时间过后，倾盆大雨袭至。

　　雨点滴落到崔婉身侧时，诡异的扭转了一个角度，化作一道水流，徐徐绕体而过，仿佛崔婉体表有一道扭转的力量牵引，形成一道水流屏障。

　　秦剑却被淋得透湿，如同落汤鸡一般，只因太过专注，竟然没有丝毫察觉。

　　地阴珠中的天魔玄鬼大阵内，玄鬼老祖抚须颔首，沟壑丛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。

　　五年之间，秦剑修炼的时间虽少，但每一次修炼都极为专注，任尔山呼海啸却稳如泰山，巍然不动。

　　两个时辰过后，大雨方歇，星印苍穹，漫天璀璨，嫩绿的小草如同水洗一般，不着一丝尘埃。

　　秦剑睁开了眼睛，捻动法诀，前方突然浮出一道小阵，蓝黑光芒交织，鬼气弥漫。

　　嗡……

　　突然，崔婉膝上玄英宝剑一阵嗡鸣，如同流星一般飞出，插入秦剑前方，与小阵对峙，嗡鸣不止。

　　神剑有灵，这玄英宝剑乃是蜀山道宗一脉十大法宝之一，乃蜀山开山祖师采集青海九十七种矿晶熔炼而成，又在蜀山藏剑阁数千载，正气尤为充盈。

　　秦剑一惊。

　　崔婉同样吃惊不已，忙捻动法诀，将玄英宝剑召回身侧，但这玄英宝剑一直嗡鸣，似乎要挣脱崔婉的束缚一般。

　　怎么回事？

　　秦剑撤掉法诀，小阵消失，至此，玄英宝剑终于安静下来。

　　崔婉望向秦剑，眼中闪过一丝惊异。

　　秦剑眉头微皱，苦思不已。

　　那小阵，是驱鬼术的前阵，借以引碧落黄泉下的冤鬼并加以驱使，却如何引起玄英宝剑如此大的反应？

　　直至秦剑回想起道家典籍《天书》，方才有了答案。

　　这天地灵气，有阴阳之别、正邪之分，故而阴与阳相克，正与邪对立。每当两类灵气汇聚一起的时候，总要自然的发生激烈碰撞。

　　引起玄英宝剑巨大反应的，正是阵中的鬼气。

　　得到了答案，秦剑释然。

　　所谓正邪，并非公正的说法，正道之中亦有害群之马，邪道之中也不乏豪爽仗义之士，故而秦剑并不担心自己会因为一本《太阴鬼篹》而堕入邪道。

　　只因正邪不在功法，却在人心。

　　却是崔婉，看向秦剑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警惕。

　　蜀山道宗门规，自古正邪不两立，遇邪必诛。

　　崔婉心知秦剑身上必有邪门功法，可亲眼判断，一袭白衣、仪态翩然的秦剑却无论如何也不似邪道。

　　“秦剑师兄，你……”崔婉终于开口，神情疑惑。

　　秦剑笑道：“无妨，婉儿师妹无须担心。”

　　崔婉见秦剑笑容真诚，言语未染邪性，安下心来，放心地盘膝继续修炼。

　　秦剑原地躺下，眼望苍穹星幻，不多时，沉沉睡去。

　　三月后。

　　崔婉思过期满，与秦剑惜别。

　　三个月来，秦剑每日都要临崖吹笛，面色祥和平静，而百鸟每日都准时忠诚的守候，衔着各种各样的果子前来与笛音附和。

　　轻风吹拂，百鸟齐鸣，景色蔚为壮观。

　　时间久了，崔婉也识得几只鸟儿，它们往往落在崔婉的肩膀，将果儿送到崔婉嘴边。那野果甘甜可口，一颗入口，满口甜香，尤胜青云峰上百果林中的果子。

　　清晨，百鸟欢送，秦剑在鸟儿中间，挥手与之作别。

　　见此情景，崔婉鼻子一酸，泪光莹莹，可当走下崖顶，崔婉心中却又开始悸动。

　　徐俊师兄，他还好么？

　　想起徐俊，崔婉面红耳赤，内心犹有小兔乱撞，脚步也不由加快了几分。

　　来到崖下，崔婉环视一周，四处寻找，却未见徐俊的身影，不免有些失望，踏剑向天一阁飞去。

　　崖顶，秦剑目送崔婉远去，轻叹一声，自言自语道：“五年了，不知爹爹现在可好。”

　　说完，临崖一曲笛音。

　　笛音轻柔婉转，诉尽思亲之情。

　　玄鬼老祖的话在脑中响起：“秦剑，若是想念亲人，何不下崖一见。”

　　秦剑道：“当日父亲将我送至此处，没有他的命令，孩儿若敢私自下山，便是不孝。”

　　玄鬼老祖又问：“那么，他是否有说，除非有他的命令，否则你不能下崖？”

　　秦剑一怔：“这倒是没有。”

　　当日秦雷傲送秦剑上崖，本没约定下崖的日期，更未对下崖的规矩有所说明。秦剑本以为，若要下崖与爹娘相见，必须有爹爹的手谕，却没曾想玄鬼老祖有此一问。

　　玄鬼老祖哈哈笑道：“天地之大，当是任尔遨游，岂料你反被区区一座悬崖困住五年，当真可笑。”

　　秦剑被玄鬼一激，再加上想念爹爹与娘亲，一抚衣袖，决定下崖。

　　踏下第一步，身后百鸟齐鸣，悲戚婉转。

　　秦剑回首，与鸟儿们挥手作别。

　　鸟儿们盘旋于秦剑头顶，良久不散。

　　一个时辰过后，秦剑回到崖下。那守卫思过崖的弟子见有人下崖，眼中全是惊异之色，他们在此守卫一年，除了崔婉，再没见过他人，故而根本不知秦剑从何而来。

　　“这位道友，请留步！”其中一人单手按在剑柄之上，似是将秦剑当成了闯山的邪贼。

　　秦剑笑道：“师兄不必忧心，我叫秦剑，在思过崖已有五年，今日特下崖看望爹爹。”

　　另一弟子皱眉思量一阵，喃喃道：“听师兄讲，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。”

　　两个弟子最终放行，耽误了一些时间。玄鬼老祖愤愤然道：“这群牛鼻子，真是顽固不化，若我玄鬼还存，哪会和他们这般废话，定将他们打入幽冥魂界。”

　　玄鬼老祖的脾气和他的年龄一样大，对此，秦剑早已习惯，并不和他争执，只是微微一笑。

　　出了思过崖，秦剑缓步而行，青云山上美不胜收，又恰值暖春时节，各处生机盎然，让人流连忘返。

　　一路上，不时有道家弟子行礼寒暄，虽不相识，却如同旧知一般。

　　几个时辰过后，秦剑终于出了青云峰境，回到紫薇峰山角。

　　秦剑仰望长天，但见白云在半山腰袅袅环绕，心情舒畅，打了一个悠长的号子。

　　号音刚落，一头硕大的青牛凌空疾行而至，长哞一声，落下云端，俯首亲昵的蹭着秦剑的裤脚，既依赖又温顺。

　　秦剑抚着它的头，笑道：“小青，五年不见，你还好吗？”

　　青牛低哞一声，似是在回应，又似乎是在埋怨秦剑五年不来看自己。

　　“走吧，去看爹爹。”秦剑拍了拍牛背，青牛温顺的平卧，让秦剑坐了上去。

　　下一刻，青牛仰天长哞一声，四蹄生风，踏云而起。

　　只消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，青牛缓缓落于八角塔楼前，守门弟子见青牛带了一人回来，吃了一惊。